2007‧芬蘭─千湖之國：臺灣？中國？芬蘭？

一、海關

每次過海關時，氣氛總是有些緊張，因為英文不流利，所以很希望能不發一語地通過。

　　「妳要去哪裡？」一位看起來頗為年輕的海關人員問，看來我還是躲不過。
　　「坦派勒（Tampere）。」因為不會說芬蘭文，我的發音其實不正確，在芬蘭 "T" 的音要發成 "D"。
　　「這表示妳在那裡有朋友？」
　　「是的。我有朋友在坦派勒唸大學。」
　　「!@#$%^&*......」這句話我聽不懂，海關人員倒是有些困窘，「ㄜ…ㄜ…」最後他問我：「妳是否來自中國？」我非常直接地回答：「不。我來自臺灣。」他輕輕地點點頭，讓我過去了。

後來我才知道，芬蘭實行一個中國的政策，他們只承認中國大陸，認為臺灣是中國大陸的一部分。我不確定海關人員是否瞭解我的回答，這個世界雖然不承認臺灣，卻依然發了與中國不同的護照，而每當我們被問到是否來自中國時，也都會毫不猶豫地否認，想要區別臺灣與中國的不同。

在國內，我們其實都會逃避這個問題，因為我們的國名是中華民國，說是中國人也不為過，但在國外，china 代表的是對岸，而不是我們國家。不知不覺中，我們心中對於族群的認同早就有了排名，例如在我心中，南部遠比北部來得親近，臺灣遠比大陸親，大陸遠比美國親，也許日本也比美國親……。對於一個小老百姓而言，要親近到什麼程度才算一個國家？

　　「因為我們不想等級變低！」有一次聊天時 V 這麼說，「在外國人眼中，中國（大陸）人的感覺低了一點，臺灣人等級高了一點。」

那麼，臺灣旅人在世界上的等級又排名第幾？

「芬蘭人討厭俄羅斯人，芬蘭與俄羅斯的關係就像臺灣與對岸的關係。」W 後來告訴我們。芬蘭不久前（1917年）才脫離俄羅斯的統治，他們害怕再被俄羅斯入侵，就像我們害怕對岸攻打臺灣一樣。我很羨慕芬蘭，至少它已獲得國際認同，而臺灣依舊踩在高空繩索上，所以我們必須讓自己保持在夢遊的狀態，一旦醒來就會失足跌下去。

短暫地，在國外夢醒，我們仍堅信自己是臺灣人。

OS：話說回來，為什麼我每次過海關時幾乎都會被問幾個問題？老公倒是提供一個不錯的答案：「因為妳人很嬌小，看起來就像小孩子一樣，當然會問一下。」長成這樣也不是我願意的啊～～～

二、赫爾辛基機場

出了海關，一眼就望見 W。真高興她來接機，因為我們還不確定如何到達她的住所。不過，顯然我在臺灣亂七八糟的噩運並沒有消失，因為我發現筆記本不見了，上面還記載著行程、價錢和一些心得。

　　「丟了就丟了，算了，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。」

不過 W 還是堅持幫我問問看，我們找到航空公司的櫃檯，一位中年女士告訴我們打電話，打了半天卻都沒有人接，最後那位中年女士開了一扇門，示意我們進去。進去之後才發現有不少人等著詢問，詢問櫃檯只有兩個人，而他們不疾不徐地處理事情，一點都不在意有多少人在等候。

　　「因為是星期六的緣故，人手減半，效率也減半。」W 說。

後來的聊天當中我也聽 W 說：「如果妳的簽證被一位即將去度假的人處理，那妳可能得等他回來才拿得到簽證。」

我想起在余秋雨的《行者無疆》中也有提到，當他興高采烈地帶著朋友們進羅馬城時，羅馬卻成了一座空城，當中有一段節錄如下：

中國駐意大利大使館的一位朋友告訴我有次中國領導人訪問羅馬，計畫做了幾個月，但領導人到達前一星期，意大利方面的計畫負責人突然不見了，把大家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，只得重新開始計畫。奇怪的是，他們那方的人員只著急不生氣，因為那個負責人的突然不見有一個神聖的理由：休假去了。

雖然例子可能極端了點，但從中或許透露出中心思想的不同。在臺灣、在中國，我們被教導要為別人著想，這是很棒的仁愛思想；在歐洲、在西方，她們被教導自己的人生很重要。所以在教育上，我們不停要求孩子、學生、員工應該聽話，而他們讓孩子、學生、員工有自由選擇與發揮的空間，不過可能也會造成不負責任的態度。兩者都不應該偏向極端，我們記得孔子教導我們的仁愛思想，卻一直忘記他所說的中庸之道。

我在心中問自己：「如果在你的心中，度假比工作更重要，還會責怪那個計畫負責人嗎？」之所以責怪他，是我們總是認為工作比度假更重要。

人生有很多意外，也許有一天你會遇到某件必須長期請假處理的事務，如喪禮、癌症，就會立即放下工作，因為那些事比工作更重要，公司沒有人可以責怪你。不過，實際上顯然不是如此，我聽到很多公司會要求你秉棄私人情感，盡快回到崗位上。「這樣不負責任的態度不應該學習。」我們的父母、老師都是這麼教導我們的，我們的上司、社會則是威脅我們。

輪到我們詢問時，對方只給了一個答案：「星期一再打電話問。」星期一我們已經在芬蘭某處遊覽，大概也不會想到要打電話，所以這件事就這樣無疾而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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